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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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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茗在車內, 聽到外面突然傳出歡呼聲,她忙掀了車簾向外看去, 只見驛館外那些將士一個個高舉兵刃,高喊萬歲,那聲音如此震撼,讓她在車內也能感受到震動。

即便不知驛館中詳情,她也明白, 必是玄宗答應了賜死貴妃的要求。他們這些皇家之人總算是安全了, 可她卻並沒有一絲輕松, 隨之而來的,卻是一種莫名的悲哀,不知是為這些落難的皇室子弟, 還是為即將死去的楊玉環。

從韋瑤兒、棣王妃到沈珍珠, 如今又是楊玉環,即便當年再寵極一時, 最終卻仍逃不過被深宮吞噬的命運,那吃人的宮殿, 就算離開了, 也在她們身上刻上了烙印,永遠也擺脫不開。

想到這裏, 終於明白為何李瑁說要帶她離開那裏, 那不僅是一生的束縛,更有可能隨時要了他們的命,身為皇子, 他深深的明白這不僅是一種榮耀,更是一種折磨。

她回頭看著李瑁,他此刻也看著驛館那邊,一張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,眼中卻是似悲似空,仿佛看破了這些悲歡離合。她輕輕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。

他回過神來,看著她,想要一笑,卻因眼中帶了悲色,看起來更加令人難過。玉茗見了,伸手環住他的腰,將頭靠在他胸前,輕聲說:“一切都會過去的。”

李瑁心中一片悲涼,李唐王朝敗落到如此地步,他的父親,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君王,竟然被被逼迫殺死心愛的妃子,他不僅替他感到難過,更為自己難過。他回抱住她,將頭輕輕靠在她的頭頂,方才因悲戚而引發的寒意慢慢被她的體溫所驅散。

這時韋諤慢慢走了過來,他雖然達成任務,可心中也並無一絲高興。身為朝中大臣,眼見著國家社稷被奸臣所毀,自己所忠誠的君王受此脅迫,心中怎能高興的起來。

玉茗見到他平安回來,也是松了口氣,問起他裏面情形。韋諤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李瑁,輕聲說:“聖人已決定賜死貴妃,安撫軍心。現在,恐怕在跟貴妃訣別。”

此刻楊玉環跪在玄宗面前,她的頭枕在他的腿上,眼淚止不住的流。方才在樓上,她一聽到了他們的對話,玄宗一來,她便知道這是訣別了。

她所侍奉的那個君王,好像一下子老了許多,他看著她,眼中帶了不舍、氣憤,更多的卻是無奈。她明白,曾經給她無限榮寵的他,如今也護不了她了。

明知一切已經無法挽回,哭也是無用,可她不知為何,眼淚仍是止不住。她想起了當年還是壽王妃時第一次見他,然後是華清宮的單獨召見,再後來是十幾年的三千寵愛於一身,這麽多年了,好似一場夢一樣,一睜眼便醒了。

她不知哭了多久,終於流幹了眼淚。她輕輕擡起頭,看著他,輕聲喚道:“三郎,既然事已至此,若是我一死能挽回一切,也毫無怨言。”

她慢慢站起身來,向她的君王神深施了一禮,說道:“就讓我最後再為三郎舞一曲吧。”

說著,她輕輕哼起了霓裳羽衣曲,翩翩起舞。此刻沒有了樂師奏樂,也沒有了宮女伴舞,也沒有了五光十色的華麗羽衣,只有她憑記憶的吟唱。

玄宗看著她依然曼妙的舞姿,耳邊似乎又想起了那精致的樂曲聲,眼前仿佛看到燈火同明的興慶宮,而他則坐在寶座上,手端美酒,欣賞著他最愛的妃子獻舞。

可是,不過一晃眼,那些浮生若夢的場景消失不見,如今的他坐在這破舊的驛站中,聽到的是貴妃略顯嘶啞的歌聲,而她一身宮裝因路途奔波也染上了灰塵,看起來不再光鮮亮麗。

他突然忍不住老淚縱橫,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,卻讓心愛之人去代他受過,頓時悔恨、不舍和絕望湧上他的心頭,可是,一切都已經晚了。

不知什麽時候,楊玉環停了舞步,她看著面前泣不成聲的君王,最後施了一禮,慢慢打開門走了出去。樓下,高力士已準備好三尺白綾等著,看到她來,他嘆了口氣,不知該說什麽。

楊玉環看著那白的刺眼的白綾,沒有想到自己的歸宿竟然是這樣,她慘然一笑,淚已流幹,如今想哭卻哭不出來了。她輕聲說:“還請高力士與外面那些將士說一聲,我願一死,只是,可否答應我最後的心願,容我去一旁的佛堂禮佛?”

高力士應下了,打開門去外面。不多時他回來,說陳玄禮已答應。楊玉環輕一點頭,面色木然,看不出什麽表情,她想了想,又說道:“還有一件事,我臨死之前有一人想要見,還請高力士幫忙通傳。”

“貴妃請講,老奴這就去宣。”

“我想見壽王妃。”

高力士一楞,擡頭看了她一眼,不知此時為何要見那人,可見她那般木著一張臉,便嘆了口氣:“老奴領命,只是這時候,聖人的旨意也未必有用,不知壽王妃她願不願意冒險前來,還請貴妃先去佛堂禮佛,老奴這便去請。”

楊玉環微一點頭,跟他道了謝,慢慢開門走了出去。高力士看著她步伐踉蹌,哪裏還是那個舞姿輕盈光彩亮麗的貴妃?他嘆了口氣,說了聲造孽啊,搖搖頭走出門去。

玉茗正在車中哄著兩個孩子吃方才李瑁尋來的飯菜,忽聽外面李瑁似與人爭著什麽,她仔細一聽,那人似乎是高力士,忙掀了車簾走下來。

只聽李瑁堅決的說:“並非我為難高力士,只是此時那驛館周圍皆是禁軍,皇子們都不敢接近,卻讓王妃前去,我怎能放心,此事萬萬不可!”

高力士嘆一口氣說:“壽王有此擔憂我也明白,若是不可,我這便回去稟告貴妃。”他說完就要走,卻被一句話叫住。

“高力士請留步,我願隨你前去。”

他忙回過頭來,見玉茗正站在李瑁身後。李瑁一聽便急了:“這種時候,你就不要管這些閑事了。不論你去不去,貴妃終會一死,就算你去了,又有什麽不同,何必為她犯險?”

玉茗看著他笑了笑說:“我知道十八郎是為我擔憂,可是貴妃將死,我雖與她只有數面之緣,卻也覺得她甚是可憐,不忍看她臨死前這願望也無法達成。你放心,我自會小心。”

她見李瑁還要再說什麽,輕輕搖了搖頭說:“貴妃與你,終是曾有些緣分,也是因了她,間接令你我因緣際會結成夫妻,無論如何,我總不能看著她抱憾而去。”

李瑁聞言,知道她心意已決。他明白玉茗雖看著性子弱,可是真要決定的事,卻任誰也勸不住,當年執意要嫁他是如此,如今也是如此,他只好放棄勸服她,說道:“既然你非要去,那我便陪著你。”

他讓信任的護衛守著兒女,這才拉著她的手一步步向驛站走去。穿過重重禁軍時,玉茗心中害怕,緊緊的握住他的手,他心裏明白,便將她的手握的更牢一些,直到來到驛站後的佛堂才輕輕松開。

他仔細囑咐道:“我在這門口等著你,若是有什麽事,你便喊我。”

玉茗點點頭,轉身向佛堂走去。她走進門,看到堂中蒲團上跪了一宮裝女子,便是那楊玉環。此刻她微低著頭,雙手合十,輕聲念著什麽。玉茗見狀,也不打擾,便在一旁等候。

這佛堂年久失修,本就破敗不堪,如今又因了楊玉環跪在這裏,明知她是將死之人,這一切在玉茗看來,更多了一絲悲戚的氣氛,甚至有些壓抑。

她擡頭看著蓮座上的佛祖,只覺那悲憫的眼神更令人覺得難過,此時才真正明白什麽叫浮華若夢,功名利祿皆是塵與土。這句話,用來說楊玉環再貼切不過了。

楊玉環默念完,輕輕起身,回過頭看到玉茗,她先是一楞,似乎自己也沒想到玉茗真的會來。接著便是一笑,只是那笑如此淒慘,簡直比哭還令人難受。

“你來了。”她輕聲說,突然一笑:“沒想到,最後能送我的,竟然是你。”

玉茗聽了這話,也覺得世事無常,當年她曾嫉妒過她,甚至為李瑁的事怨過她,沒想到最後卻會來見她最後一面,眼睜睜看著她去赴死。

只聽楊玉環又說道:“我這將死之人,總不能如此披頭散發的離去。這驛館中沒有鏡子,而我的那些婢子皆已逃走,姐姐們也慘死,麻煩壽王妃幫我梳一梳鬢發吧。”

說著,她從懷中取出一把玉梳遞過來,玉茗接過來一看,認出這把便是當年她替楊玉環尋到的母親遺物,心裏又是嘆了口氣。

楊玉環坐在蒲團上,玉茗站在她身後,將那些散亂發絲梳順,一縷縷編入發髻中,她梳的時候,看到那青絲中竟然出現一縷縷白發,想起眼前這女子今年也三十七歲了,在宮中時尚有人為她染黑青絲,而現在,她的生命卻如這白發一般,即將終結於此。

玉茗輕輕梳著頭發,楊玉環坐在那裏,不知是跟她說還是自言自語道:“我從小便父母雙亡,乃是在叔父家長大。他對我極好,將我當做視如己出的長女一般養大,還請了師傅教我歌舞之藝。”

她眼神迷離,臉上帶了笑,似乎回到當年:“想來那時是我最開心的年紀,當年在洛陽,多少郎君慕名而來,只為看我一眼,即便我只是個小吏的養女,門前卻排滿了求親的媒人。”

“可是叔父卻說,我的絕世容顏,不應埋沒在民間,那便是暴殄天物。我當時不明白他的用意,卻覺得似乎也有道理,那些粗俗男子怎能配得上我呢?可是,我並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夫君是什麽模樣。”

她笑了笑說:“直到聖人將我冊封為壽王妃,我才得知自己的夫君是聖人最寵愛的惠妃之子,也是他最喜歡的兒子。人們都說,他是皇子中佼佼者,是長安城中有名的美男子,那時我想,或許這才是能與我般配的郎君。”

玉茗站在她身後,聽她說著與十八郎當年的那些事,心中不覺得嫉妒,反而覺得自己和那些世人一樣,從未理解過面前這女子,她默默的聽她說著,好像看到她曾經經歷的一切。

“可是,直到嫁與他為妻,我才發現,壽王並非我想的那般。他喜讀書,不喜歡歌舞的吵鬧,新婚初時還能容忍,後來便覺得不堪其擾,第二年就與我分院而居,我那時覺得,或許他是不喜歡我的。”

“一個女子沒有了丈夫的寵愛,又怎麽能活下去呢?於是我努力的想要討好他,琢磨著他的喜好,只希望他不要厭棄我,甚至在惠妃死後,甘願換上道服為她祈福,只希望壽王能更喜歡我。”

想到這,她突然眼神一暗,語氣也低落下來:“可惜,自始至終,我都不明白壽王是如何想的,他雖未娶妾室,卻依然不與我親近,雖相敬如賓,我卻覺得他似乎故意疏離我。尤其是,我一直無法有孕,當時覺得,或許用不了多久,自己便會被厭棄。”

她突然停了下來,輕聲說:“我本以為壽王對別人亦是如此,直到看到你跟他在一起,才明白,他不是不會寵人,而是面對的那人不是你而已。”

玉茗梳發的手一頓,輕聲說:“壽王曾對我說過當年的事。他說那時他確是冷落了你,並非你哪裏做的不好,或許只是無法琴瑟和鳴吧。”

楊玉環若有所思的點點頭:“或許這便是天意。我本以為自己一生都要如此度過,卻沒想到會被聖人召進宮。”她閉上眼,似乎想起當年的那一日。

“開始,我是懼怕聖人的,又擔心這事終究是違背了綱常,又羞又懼,若是拒絕,便是忤逆聖意,且這等醜事,定不會留我活著出宮;可若是不拒,便是□□之事,對不住壽王,也無顏面對天下。”

“可是,我在壽王府已沒有了生路,並不想就這般下去,終有一天會被娶進門的妾室奪去夫君的寵愛,所以,我便賭了一把,用我一生的名譽與王妃的安逸,去賭聖人的心。”

她嘆了口氣:“沒想到,我竟然賭贏了。聖人他不僅愛我的相貌,更愛我的才藝,那些無法在壽王面前施展的舞藝,卻讓我在聖人那裏獲得了更多的寵愛,或許,這便是命中註定。”

她說到這停了下來,臉上浮現出自信與驕傲來,仿佛又回到那個寵極一時的楊貴妃。十幾年的榮寵,那些在興慶宮中歡歌笑舞的日日夜夜似乎又出現在面前,照亮了她傾國傾城的容顏。

可這光不過是回光返照,晃了一下便消失了,睜開眼,她看到的是破舊的佛堂,而身上的錦衣華服也沾上塵土,昭示著那一切已經遠去,再也無法得到。

她嘆了口氣,那些富貴榮華皆已不在,連她曾以為會永遠保護自己的那個男人,也在這個時候拋棄了她。或許,她的確是眾人所說的紅顏禍水。

若是沒有讓姐姐們進宮,若是沒有向聖人引薦堂兄楊國忠,是不是不會有今天的局面,是不是她便會一直是那風頭無兩的絕世美人?

只是,這一切如今都已不再重要了,是與非,對與錯,錯已鑄成,再想又有何用?

“貴妃可後悔?”玉茗輕聲問道。

“後悔?”楊玉環低著頭想了許久,輕輕搖了搖頭:“不,我不悔。即便重來一次,我仍會做如此選擇。或許,我這一生太短暫,可卻享受了十幾年的極致榮華與恩寵,也得到了一生摯愛之人。”

她昂起頭來,臉上雖然依舊憔悴,卻已沒了黯然之色:“雖然只有短短十幾年,可那是多少女子一生也得不到的,我願用幾十年的安穩人生,去換這十幾年的繁華,對我來說,並無遺憾。”

這時,外面突然傳來喧嘩聲,她的臉色一白,隨即化為平靜。高力士來到門前,手托三尺白綾,說院外將士又鬧起來,催促將貴妃賜死。

楊玉環慢慢站起身,輕輕拂去身上塵土,又擡手理了理鬢發。回頭看了眼玉茗,對她道了聲謝。玉茗將手中玉梳交給她,她接過來,低頭看了看,感慨道:“沒想到,當年我帶著這玉梳去長安,最後陪伴我的,竟然也只有它。”

她將玉梳仔細放入懷中,慢慢走了出去。玉茗看著她那雍容華貴的儀態,似乎又回到那個榮寵一時的貴妃,一步步走遠,直到再也看不見了,才慢慢走了出去。

院外,李瑁正守在門口,見她出來,忙過來將她上下打量,看毫發無損才放下心來。他沒有問她跟楊玉環說了什麽,那些都不重要了,只要她平安回來就好。

玉茗看到他,仿佛從一場夢中蘇醒。那個夢是楊玉環的一生,她本以為自己只是個旁觀者,後來才發現,那個夢裏,一直都有她的影子,也被這個夢所影響。

許多往事浮現在眼前,一幕幕如同昨日一般。她不由想到,楊玉環,這位曾經的壽王妃,若是當初沒有進宮,或許,她過得便是自己一般的生活。而自己不過是楊玉環水中的倒影,取代了她原本該在的位置。

她回頭看了眼佛堂旁的那棵參天大樹,一條白綾已掛在樹上,看起來那麽刺眼,楊玉環站在樹下,擡頭看著那白綾。她背朝著玉茗,看不清是什麽表情。玉茗心中一刺,轉過臉撲到李瑁懷中,不忍再看下去。

她突然恍惚起來,覺得眼前仿佛都是虛幻,似真似假,毒辣的陽光令人炫目,更讓她懷疑,這一切是否是真的。她仍記得,曾與楊玉環同在太華公主殿中欣賞歌舞,可太華公主半年前已病逝,而貴妃又……為何突然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?

突然感到天昏地轉,眼前一黑,便失去了知覺。

待醒來時,她躺在一張床上,頭頂是破舊的床帳,一時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。守在床邊的李瑁見她醒了,這才松了口氣,撫摸著她的臉說:“你終於醒了。”

“這是哪裏?”她問道。

“因你中了暑,太子聽說後,特意安排高力士讓我將你抱至驛館廂房歇息,又派了太醫給你診脈,只是此處簡陋,無法熬藥,只讓人將藥草泡了水給你灌下,總算是沒有大礙。”

玉茗剛要起身,卻被他輕輕按住:“你需好好休養,不必著急起身。”

“可是,若是耽擱了啟程……”她想起聖人斥責皇子一事,生怕又惹得龍顏大怒。

李瑁嘆了口氣說:“賜死貴妃後,聖人心情郁結,再加上方才禁軍那番動靜,耽擱了些時辰,今夜便在這馬嵬驛過夜,所以,你不要擔心,好好休息便是。”

玉茗點點頭,又問起:“那貴妃她……”

李瑁淡淡說道:“貴妃已自縊而死,她死後,陳玄禮已審驗過遺體,將她就近尋了一處地方草草埋了。”他見玉茗又有些難過,勸道:“事已至此,你多想也是無益。”

玉茗點點頭,她問起孩子們去了哪裏,李瑁說兩個孩子正跟李適在院中玩耍,他派了護衛去看著,不會有事。

想到李適,玉茗不由想起長安城中的珍珠,不知此刻去了哪裏,她嘆了口氣,神色懨懨。

這時有太子府的護衛來請李瑁,說太子叫他去有要事相商。他看了眼玉茗,見她點點頭,又叮囑她將藥茶喝了,才跟著那護衛走出門去。

不多時,兩個孩子返回屋來,偎依在玉茗床前,看著兩個幼小的孩子,她明白自己不能在這番頹廢下去,如今雖不知前途如何,總還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,再難也要硬撐著走下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作者君其實對於楊貴妃一直處於無感的狀態,不同情不褒貶,之所以寫一段貴妃的心理,只是根據史書上的記載推測她最後會是怎樣想的。

人之將死,心理會很奇怪,貴妃死前,或許有認命與絕望,也有後悔與最後的驕傲,但是,沒有人知道她最後究竟是怎麽想的了。所謂傾國傾城,她卻是讓整個大唐江山為之傾倒,固然有玄宗的剛愎自用,這個女子,用開元盛世的崩塌,將自己刻在了歷史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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